0
別人的畢設寫論文寫到頭禿,他們的畢設帶著自己設計的芯片畢業(yè)。
國科大這五位畢業(yè)生實為我輩楷模。
7 月 25 日,中國科學院大學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公布了首期“一生一芯”計劃成果——在國內首次以流片為目標,由 5 位 2016 級本科生主導完成一款 64 位 RISC-V 處理器 SoC 芯片設計并實現(xiàn)流片,芯片能成功運行 Linux 操作系統(tǒng)以及學生自己編寫的國科大教學操作系統(tǒng) UCAS-Core 。
參與項目的五位同學,將這枚芯片命名為 “果殼”(NutShell)——發(fā)音與“國科” 相似。
本科生設計芯片,在中國還是頭一遭。
芯片制造,本科生,這兩個詞放在一起,無論怎么看,都會顯得很怪異。
承接這個項目的中國科學院大學師生,也很忐忑。但一年后,他們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參加首期“一生一芯”的五位同學,分別是金越、王華強、王凱帆、張林雋和張紫飛。
而和芯片有關的新聞,總能引起更多關注,尤其是當這件事和五個平均年齡只有 21.8 歲的本科畢業(yè)生聯(lián)系起來時,議論的聲音也就更甚。
有人鼓掌,有人唱衰,有人將它和中國芯片產業(yè)聯(lián)系起來,寫了洋洋灑灑的長篇分析。
如今,五位學生已經開始了新的工作。他們正在深圳,參與新的更高性能芯片的設計。
8 月中旬,他們還多了個新身份——第二期“一生一芯”計劃的助教。
首期“一生一芯”計劃的成功讓業(yè)內人士眼前一亮。中科院計算所研究員、先進計算機系統(tǒng)研究中心主任,中國開放指令生態(tài)聯(lián)盟秘書長的包云崗作為該計劃的主要發(fā)起者也在知乎分享了這一計劃從萌芽到實施的全部過程。
中國能自主造芯嗎?
這個問題變成了中國的一大難題,從美國開始針對華為后,中國的造芯實力也一再被拷問。
去年 5 月,華為被美國制裁,海思芯片慘遭重創(chuàng)。中科院科研人員主動找到華為,想要給予技術幫助。
但當時中科院正在研究 RISC-V 開源芯片技術,而華為的主力芯片都是基于 ARM 。
RISC-V 是一個基于精簡指令集(RISC)原則的開源指令集架構(ISA)。
開源,意味著全世界的大神都在給這個架構做貢獻,代碼也是完全免費公開的。于是,再也沒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來控制它。
該項目2010年始于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但許多貢獻者是該大學以外的志愿者和行業(yè)工作者。
在這種危機時刻,中科院一點忙都幫不上。
華為,只能靠自己。
8 月 7 日,華為消費者業(yè)務 CEO 余承東在中國信息化百人會 2020 年峰會上表示:
9 月 15 日之后,華為麒麟系列芯片將無法制造,成為絕唱。
危機之下,半導體產業(yè)的重要性也慢慢凸顯出來,而要造芯,人才是第一重要因素。
事實上,2018 年,包云崗就隱約意識到,RISC-V 對人才培養(yǎng)會有幫助,也在計劃如何培養(yǎng)人才,當時還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想法。
2019 年包云崗迅速將他模糊的想法細化:讓學生學習并實踐芯片敏捷設計方法,通過大學流片計劃完成芯片制造。
2019 年 8 月,“一生一芯”計劃正式啟動。
同時,這個計劃上報到國科大管理層,得到了李樹深校長的高度重視,迅速累計召集 5 個以上部門,來協(xié)調扶持該計劃。
全校上下萬眾一心,推動這項計劃的開啟。
很快,芯片內部代號“COOSCA”也已經起好,是三門課——計算機組織(Computer Organization)、操作系統(tǒng)(Operating System)、計算機體系結構(Computer Architecture)的縮寫。
一切準備就緒后,只欠東風(人才)。
在全院的召集下,有五位同學脫穎而出——他們大學相關課程成績多數(shù)在 90 分以上,且都通過了計算所暑期夏令營面試,均被錄取為國科大計算所的研究生。
人才確定后,中科院也確定了最合適的流片班車是 12 月 17 日,這樣能保證芯片在 4 月份完成封裝,返回學校進行測試。
如果一切順利,那就可以趕上五月底的國科大本科畢業(yè)答辯,到時可以在答辯現(xiàn)場展示芯片。
這樣算起來,留給畢業(yè)生和導師們的時間就只有 4 個月。
2019 年 8 月 20 日,國科大落實中芯國際 110nm 工藝的流片渠道。七天后,“一生一芯”計劃火速啟動。
流片是在芯片設計完成后,帶入工廠生產線的一整套的芯片制造過程。
12 月 19 日,COOSCA 1.0 芯片版圖最終完成。
但真實的芯片開發(fā),要比課堂上所學復雜得太多。
而剛剛從課堂走出來的這五位同學,不僅需要綜合應用學過的知識,還要自學大學里沒有講的工作原理,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還要求動手實踐。
對于他們來說難度更不必說。
從 2019 年 8 月正式動手設計,到 12 月中旬交付設計圖紙,五人組終究是熬過來了。
圖片來自知乎
現(xiàn)在就剩最后一步了——現(xiàn)場調試與測試。
但由于疫情原因學生們不能返校。
這時,余子濠、蔡曄和劉彤三位同學挺身而出,主動到學校協(xié)助調試測試工作。
測試驗證工作看似簡單,但實則很有難度。
因為從底層 PCB 版圖、到上層操作系統(tǒng)、內存顆粒到中間處理器設計、應用軟件,每個層次都可能出問題。
哪怕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問題,都會造成芯片無法正常工作。
經過大約 1 個月的調試測試,終于證明芯片一切正常,可以成功運行 Linux 操作系統(tǒng)。
最終,王華強同學代表“一生一芯”團隊展示了 COOSCA 芯片的功能。
圖片來自知乎
五位本科生僅用四個月的時間,從零到一,成功實現(xiàn)了靠自己設計處理器芯片這個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目標。
不過,據(jù)介紹,“果殼”的最高工作頻率是 350MHz,CoreMark 測試跑分為 1.49/MHz。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是一款教學芯片,而非產品芯片。
雖然和商業(yè)處理器相比仍有一定差距,但 “果殼” 已經算得上是功能較為完整的處理器芯片了。
不到一年的時間,首次參加該計劃的 5 位“小白鼠”交出一份超預期的本科畢業(yè)設計 “答卷”,帶著自研芯片“果殼”順利畢業(yè),這也標志著首期“一生一芯” 取得成功。
最新的消息是 :9 月 3 日,王華強將代表團隊向全球同行介紹“果殼”的設計,這也將是“果殼”首次在國際舞臺上亮相。
“一生一芯”名字的初衷,是希望有一天能讓每一個學生都能帶著自己設計的芯片畢業(yè)。
但要注意,這是一次教學實踐,其本身和突破技術封鎖關系不大,更為深層次的考慮則在于最終降低芯片設計的門檻。
包云崗在由中國計算機學會(CCF)主辦,雷鋒網(wǎng)、香港中文大學(深圳)承辦,深圳市人工智能與機器人研究院協(xié)辦的第四屆全球人工智能與機器人峰會(CCF-GAIR 2019)上作了題為《面向未來領域專用架構的敏捷開發(fā)方法與開源芯片生態(tài)》的主題演講中回答了這一問題。
他指出,過去幾年摩爾定律從每 18 個月翻一番,到現(xiàn)在已經變?yōu)槭晟踔炼晷阅懿拍芊环?。這似乎意味著摩爾定律就快停滯了。但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其實是領域專用體系結構正在興起。
所以,以摩爾定律減速的規(guī)律來看,領域專用體系結構的興起會讓芯片去適應軟件(硬件加速),所以需要芯片迭代加快,適配更多細分場景,這就要求有更多的人來做。同時需要更低的門檻,以方便更多的人能設計芯片。
反觀今天芯片設計的門檻,14 納米工藝并不是最先進的工藝,一款芯片整個投入下來成本也要到上億的規(guī)模,只有很少的企業(yè)可以做。如果投資人聽到投一個(中端)芯片公司只需小幾千萬,基本上會認為這個企業(yè)在忽悠。但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投幾百萬,就認為可以把公司做起來。所以,門檻高了對整個產業(yè)并不利,同時制約了創(chuàng)新。
所以,在演講中,他提到降低芯片設計門檻的重要意義在于:只有芯片的門檻降到足夠低,才會有更多的人可以做芯片。
最終體現(xiàn)出的價值是,一方面培養(yǎng)了大量學生,另一方面也會催生半導體產業(yè)新的商業(yè)模式,也就是今天的無晶圓企業(yè)和代工企業(yè)。
而這也正符合“一生一芯”計劃的目標。
首期“一生一芯”計劃的成功也為中國芯制造開了一個好頭。
眾所周知,中國芯片產業(yè)缺人,而且是急缺。
據(jù)包云崗介紹,僅拿芯片架構師來說,一顆芯片,性能的 60% 取決于架構師。
他們是芯片靈魂的締造者。
而在國內,合格的架構師不超過三位數(shù),頂級的架構師不超過兩位數(shù)。
還不如鄰國日本的一個零頭。
不僅是頂端設計人才,人才缺口遍布行業(yè)的方方面面。
芯片流水線的制造工人、操作工人、封測工人、設備協(xié)調工人、企業(yè)管理人才等等,全都面臨著無人可用的境地。
在這之前,包云崗曾統(tǒng)計過半導體行業(yè)頂級會議 ISCA 論文作者在最近十年內的職業(yè)去向。
結果令他失望。
這些優(yōu)秀的校園人才有多達96%會選擇在美國就業(yè),只有可憐的 4% 會選擇留在國內。
行業(yè)急需高校補上人才缺口,但高校自身的人才卻在不斷流失。
由于多年來產業(yè)的落后,導致大部分半導體畢業(yè)生不是出國,就是轉行去了互聯(lián)網(wǎng)、計算機等行業(yè)。
留在半導體行業(yè)的人,屈指可數(shù)。
所以,首期“一生一芯”即計劃的成功的意義更多在于讓學生們參與到芯片設計和制造之中去,這其實是縮短人才從培養(yǎng)階段到投入科研與產業(yè)一線的周期。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目前,“一生一芯”計劃二期已經啟動。
據(jù)包云崗介紹,二期的學生增加到 13 位。除了國科大外,還有來自浙江大學、南京大學、西北工業(yè)大學、哈爾濱工業(yè)大學(深圳)和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等五所高校的同學。
當然,我們什么時候才不會被“卡脖子”這一天的到來,還需要一段漫長的等待。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雷鋒網(wǎng)雷鋒網(wǎng)雷鋒網(wǎng)
參考來源:
【2】http://m.ozgbdpf.cn/news/202007/m5nLRxIxdo86mSGq.html
【3】https://mp.weixin.qq.com/s/gJ_xfexfhIMXr4Cz7sonnw
【4】http://m.ozgbdpf.cn/news/201907/rJD9GqBS82Ty0bAv.html
雷峰網(wǎng)原創(chuàng)文章,未經授權禁止轉載。詳情見轉載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