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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時間有多長?
十年,足夠一顆種子,長成一顆蔥郁參天的大樹;足夠一輪明月,經(jīng)歷120次陰晴圓缺;足夠一個咿呀學語的孩童,出落成一個翩翩有禮的少年;也足夠一個行業(yè),歷經(jīng)起起落落,數(shù)個興衰。
十年時間,說長也長。然而,如果只專注一件事,那么十年也只是一瞬。作為騰訊治下最具“俠氣”的MMO,《天涯明月刀》自首次面世,已是十載青春白駒過隙。
MMO賽道上,十年時間,已經(jīng)熬死了一批又一批的產(chǎn)品,經(jīng)歷了數(shù)次洗牌;戰(zhàn)火也從PC延燒到了手機。《天涯明月刀》也完成了從一個Demo向端游、乃至手游的華麗轉身。
白云蒼狗,《天刀》10年的滄桑變化,如一面鏡子,映射了中國游戲產(chǎn)業(yè)的十年變化。
不變的,是陪伴著《天刀》成長起來的那些人們。
在加入《天刀》之前,顧婷婷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鉆進游戲行業(yè),一待就是十年。
顧婷婷 《天刀》IP內(nèi)容構架總監(jiān)
今天《天涯明月刀》的IP內(nèi)容構架總監(jiān),在當時,還在騰訊廣告銷售部做著互聯(lián)網(wǎng)營銷的工作,服務過百事可樂、聯(lián)合利華等快消公司,做一些廣告投放相關的互聯(lián)網(wǎng)活動,工作也算小有成就。
時下,只有很少數(shù)幸運的人,能將自己的熱愛與事業(yè)結合到一起。十年前的顧婷婷還不是其中一員——在工作之余,她尤其喜愛武俠小說,自己嘗試過創(chuàng)作,還曾做過起點中文網(wǎng)武俠版的編輯。
是時,通過公司的“伯樂”系統(tǒng),顧婷婷恰好看到了一個“武俠游戲世界觀策劃”的空缺。以自己的資歷可以試試,顧婷婷這么想著,報名了面試。
面試時,顧婷婷才知道,這個團隊在當時只有十幾個人,游戲也沒有什么故事和IP,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只叫《Project QS》。游戲里也只有五個角色:“開始只有一個少林、一個拿傘的妹子、一個道士、一個劍客,還有一個已經(jīng)記不得了?!?/p>
《天涯明月刀》第一款Demo
得知顧婷婷是從廣告銷售部流來的活水,當時的主策劃楊峰也順便給她安排了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營銷的工作。沒有劇情要寫的時候,顧婷婷還得去處理市場相關的需求。這樣的工作,顧婷婷一直做到今天。
早期,《天刀》的主要團隊,是一個產(chǎn)品攻堅團隊,人員構成以系統(tǒng)、程序和美術為主。最終導致,Demo都已經(jīng)完成,眾人卻只知道自己做的是武俠游戲,卻沒人知道講的是什么故事。
于是,顧婷婷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給這個項目找到一個合適的故事。
10年前,正是游戲行業(yè)發(fā)展的加速期。每天都不斷有數(shù)十個新游測試,當時不少游戲門戶網(wǎng)站的測試排期表上,都是密密麻麻。
要讓自己的游戲能鶴立雞群,找到一個大IP傍身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點,不少IP——比如《斗羅大陸》——的授權費用都早已被炒的很高,也被很多廠商用濫。
十年后被問及時,顧婷婷笑言,最終老板拍板,選了古龍的小說《天涯·明月·刀》,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它的名字好聽。
論起武俠游戲,不少人都會想到金庸的作品?!短忑埌瞬俊?、《笑傲江湖》,《九陰真經(jīng)》大量基于金庸作品的MMO,在市場上虎踞龍盤。
誠然,金庸的作品更適合游戲的邏輯。一個無名小卒,基于因緣際會獲得武學真?zhèn)?,并在一路的沖突和成長中,成為一代武林傳奇——換句話說,就是“打怪升級”,強調(diào)成長線的思路。
在原先的起點中文網(wǎng),金庸一派的武俠被劃為“傳統(tǒng)武俠”,而古龍一派則被歸為“浪子逸俠”——從楚留香到陸小鳳,從出場就是“滿級”,早在武林上有一定成就和威望,故事劇情也更偏重于講述他們經(jīng)歷的一個又一個時間,以及他們觀念上的轉變和成長。
改編金庸題材,從朝代歷史,到武林格局,幾乎全部有跡可考。對于游戲開發(fā)來說,這自然是好事,至少在世界觀設計上按圖索驥,至少不會出錯。
古龍題材則不然,歷史舞臺全部架空,武林門派也有大量留白。一方面,不同于金庸系游戲,玩家對于劇情早已有所了解,也就再無驚喜;古龍系游戲,由于作者筆法大量留白,也就給了創(chuàng)作者更多“二創(chuàng)”和改編的空間。
古龍武俠,重要的是“范兒”,或者說,是很個性很鮮明的人物。于是,《天刀》在設計世界觀時,顧婷婷也追求“千人千面”——無論好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而正是人物的選擇,定義了他們的性格與命運。
“我拿到《天涯明月刀》IP之后的第一件事,”顧婷婷對雷峰網(wǎng)回憶道,“就是補齊文內(nèi)所有人物的年表,來為游戲設計出一個可信的世界觀?!?/p>
在端游時代,位于地圖上的“皇宮”,是開發(fā)團隊最具有“古龍范兒”的一次留白——設計上,玩家不能進入皇宮,無論級別多高的角色,想要進入皇宮,都會被皇城上的弓箭手“無情地”射殺。
后來也就有了一句笑談:“無論多厲害的玩家,也不如皇宮城墻上的弓箭手牛B。”
然而,犀利的箭雨并沒有打消玩家們進入皇宮的決心。一眾玩家通過各種手段,終于還是進入了皇宮,卻只能看到,皇宮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把龍椅孤獨地被擺在中間,讓人不禁浮想聯(lián)翩。
而時過境遷,先前紅遍大江南北的武俠門,近些年正被“仙俠”、“玄幻”等題材替代。純正主打武俠文化的作品,現(xiàn)在正江河日下。
聽一位從業(yè)人士稱,連現(xiàn)在的電視劇,只要播到武打戲,收視率都會下降。
換句話說,武俠題材正在慢慢走出大眾的視野。
更何況,對于現(xiàn)在出海競爭激烈的游戲賽道,武俠這一帶有強烈中國元素符號的題材,在出海方面并不占優(yōu),自然不如西方奇幻、甚至二次元題材受海外受眾歡迎。
然而,《天刀》走的武俠之路,顧婷婷并不想拋棄。
顧婷婷說,對比仙俠,武俠的格局更大——仙俠主講修真,主角大多是為實現(xiàn)自我突破,用強大的力量來“征服更強者”,或報復傷害過自己的人;武俠則不同,主角習武練功大多最終都是為了普惠世間,不僅強調(diào)武功的強大,還強調(diào)價值觀的塑造。
“歸根結底,”顧婷婷說道,“區(qū)別還是在這個‘俠’字上——‘俠之大者,為國為民’?!?/strong>
然而武俠和仙俠,說到底,還有一個共同底色——就是“國風”
顧婷婷自己本身也是個國風愛好者,平時經(jīng)常穿著古風服飾在辦公室出沒。談及國風,她驕傲地提到,《天刀》是中國很早一批關注到國風的團隊。
“最一開始,國風還只屬于是一種亞文化。圈子相對小眾,也比較封閉?!鳖欐面谜f。《天刀》作為一款武俠游戲,天然距離國風元素更近,團隊對于國風文化親和力也更高,做了許多將中國古典元素融入游戲的設計,也做了不少音樂和服飾的聯(lián)動合作。
2016年,《天刀》和國風音樂圈領袖社團“墨明棋妙”合作,在鳥巢開辦了一個三面臺的國風音樂會。顧婷婷帶著市場部的大老板、《天刀》的制作人、以及一眾領導一起來到會場,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大量的玩家和觀眾,有近乎一半穿著漢服,有的全套盛裝,有的背著書包戴著眼鏡,三三兩兩結伴而來,隨著每一首歌跟唱,把鳥巢的座位坐得滿滿當當。
這次演唱會賣出了4萬張門票;同時期,周杰倫的演唱會,做四面舞臺,門票也不過售出了8萬張。
隨著時間過去,國風和國潮很快從小眾走向主流,兼容并包,開始走進了更多人的視野和生活。
然而對于《天刀》的IP化之路來說,國風已不再是《天刀》的“專長”,也不再能夠成為《天刀》的加分項。“國風”這條路,《天刀》又面臨著新的挑戰(zhàn)。
把路走寬,是《天刀》的第一招。簡單來講,就是通過IP聯(lián)動的方式,將《天刀》IP推向更廣的市場,并賦予其新的意義。
通過和《喜羊羊與灰太狼》、《巴啦啦小魔仙》的合作,《天刀》仍在國風的底色上,不斷探索IP混搭的邊界。
“天刀做的不是所謂傳統(tǒng)的濫觴,而是提煉國風獨特的審美?!鳖欐面萌绱丝偨Y道。
把路走深,是《天刀》的第二招。既然做國風的游戲越來越多,《天刀》就鉆研得更深,和中國的歷史和傳統(tǒng)文化做更深的結合。
早些時候,顧婷婷為了尋找IP的合作,親自去到武漢,拜訪了湖北省博物館。她的目標,是省博物館的一套青銅編鐘,并以此為主題舉辦一場音樂會。
人到了省博,經(jīng)講解,顧婷婷才發(fā)現(xiàn),湖北還有不少古老的青銅珍寶——樂器和禮器不一而足——藏于省內(nèi)的多家博物館。
在湖北探訪青銅器的過程中,顧婷婷甚至是第一次知道——青銅器表面呈現(xiàn)綠色,是由于歷史風化和銹蝕產(chǎn)生的色澤,而許多青銅器的色澤,在最初是金色的,故而古稱“吉金”。
“我本科和碩士都是文史哲方面的,但這些歷史知識居然從沒聽說過,”顧婷婷感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吉金為銅’,這四個字留給了我很深的印象,我也想把它們告訴給《天刀》的玩家們。”
把路走實,從虛擬數(shù)字領域走到實體經(jīng)濟之中,《天刀》還找到了一個新領域——文旅。而文旅產(chǎn)業(yè),尤其在疫情當下,過得并不舒坦。
中國的旅游景點不少,也不乏名山大川、文化故地。但一方面,當?shù)貙τ跁r下潮流的把握,往往相對遲滯,對于景點文化價值和商業(yè)價值的挖掘,略有欠缺;另一方面,國內(nèi)游客也大多習慣跟團,高效率地游玩,相較深度游吃飯、文創(chuàng)、民宿的一條龍,客單價較低。
《天刀》加入,則正是與文旅行業(yè)互補:前者需要更深層次的IP鏈接、并且拓展線下場景;后者則需要更具創(chuàng)新力的文化,吸引深度游客,提升口碑,并提升收入。
2021年,天刀還和福建龍巖市合作,修復永定客家土樓,并將其建成一座電競酒店,并內(nèi)建沉浸式劇場,為已近荒廢的文化遺產(chǎn)賦予了新的生命。
這也與騰訊在今年“游戲技術回饋社會”的主題不謀而合。“其實不需要分配任務,大家都在自發(fā)地做,”顧婷婷說,“我覺得這不是KPI,這是一種情懷?!?/p>
時值2022年,有不少廠商都相信,市場對于MMO的熱情似乎有所下降。
誠然,好的MMO在玩家心中仍然占據(jù)一席之地——《魔獸世界》、《最終幻想14》仍然是全球在線人數(shù)最多的游戲之一。但想要成就一款優(yōu)秀的MMO,今天比十年前要困難得多。
由亞馬遜出品的MMO《新世界》,備受期待,開局生猛,然而短短一個月,便遭遇玩家的雪崩式流失,從峰值的91萬同時在線,跌到了今天的4-5萬,跌幅高達95%
而說起MMO,國內(nèi)的廠商,幾乎談虎色變,傳聞在今年年初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裁員潮中,北京某大廠千人規(guī)模的MMO項目組幾乎腰斬。
游戲市場的確今時不比往日,版號本就給廠商帶來了不小的生存壓力,也讓換皮游戲很難獲得機會;而在生存壓力下,又沒有多少廠商愿意下重注,把大筆銀子投在MMO上。
況且,MMO賽道也越來越卷,開放世界游戲本身就在走向精品化,主打大成本、長時間、大制作。手游平臺的MMO,生存環(huán)境越來越差。
“這也是為什么,更多的廠商更愿意做卡牌手游,主要是對風險的防控要更好。”一位曾在蝸牛參與《九陰真經(jīng)》等MMO開發(fā)的業(yè)者如是說。
這位業(yè)者對雷峰網(wǎng)表示,市場的變化也是導致了MMO“式微”的原因之一:在傳統(tǒng)MMO領域,不少副本刷一遍,至少需要玩家3-4個小時的時間;在《九陰真經(jīng)》中,最長的副本甚至要打6-8個小時。
這位業(yè)者觀察到:“現(xiàn)在的手游玩家,更追求碎片化、快速化的游戲體驗——不少卡牌和SLG的玩家,都是上線5分鐘,掛機幾小時,再上線5分鐘?!?/p>
作為《天涯明月刀》的運營總監(jiān),胡嘯也觀察到了這個趨勢——手機游戲的普及,給游戲市場帶來了巨大的增量。
胡嘯 《天刀》運營總監(jiān)
增量涌入,幾乎重寫了游戲玩家的用戶畫像,也幾乎推翻了不少十年前業(yè)界積累的運營經(jīng)驗,讓游戲運營不得不面臨更多、更新的挑戰(zhàn)?!短斓丁芬嗳?,經(jīng)過數(shù)年間不斷收集、分析用戶反饋,在MMO運營上,得到了一些實用的經(jīng)驗和方法論。
首先,《天刀》手游的上線,給這個IP帶來了大量的泛用戶。而這些用戶當中,有不少一部分是女性用戶,《天刀》團隊也很早開始研究女性玩家的需求。
2016年,電視劇《微微一笑很傾城》上線。這部由Angelababy和楊洋主演的劇集,不僅收視強勁,還和游戲《新倩女幽魂》聯(lián)動,給游戲吸引了大量的女性玩家。
“這些女性用戶來了之后,愿意給游戲做二次傳播,同時粘性也很好?!焙鷩[對雷峰網(wǎng)表示道。
關注到這一點之后,胡嘯也回頭去看《天刀》的女性玩家們,對比了留存和付費,單個女性玩家的質量,甚至比男性玩家還要高出一點。
“女性玩家更關注情感上的共鳴,也很注重細節(jié):衣服比如說你腰應該再收一點,或者你發(fā)際線要再低一點,發(fā)量多一點,這個劉海要帶點空氣……她們的需求雖然看似簡單,但很強烈,你得滿足我,不然我也會天天說你的?!焙鷩[說道。
但相比男性核心玩家,他們的需求相比甚至更難滿足——如果女性玩家覺得衣服貴了、或丑了,制作組調(diào)整價格、修改設計,投入新的時間和成本都不難解決;而男性玩家們對戰(zhàn)力、設計、強度的要求,卻往往涉及到游戲系統(tǒng)的整體平衡,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女性玩家的需求對于傳統(tǒng)的游戲行業(yè)來說,其實有不少隱晦的點需要制作人員關注。比如,《天刀》的制作組,就有意識地將玩家在端游中可以“攻略”(建立感情羈絆)的NPC,和手游中的可“攻略”NPC做了區(qū)分——“有的玩家會說,我在端游辛辛苦苦養(yǎng)的老公,在手游里就直接去當了舔狗。這樣她們接受不了?!?/p>
對于這些心理或者情感上隱晦的點,胡嘯說:“我們也是不斷在學習和考量,不過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女性游戲從業(yè)者,也能從她們的角度,很好的幫助改善相關的制作細節(jié)?!?/p>
在天刀從端游向手游轉換的過程中,手機平臺給MMO帶來了大量更年輕、更泛的新用戶。原先端游時代的核心用戶比例很大程度被沖淡,新的用戶也給天刀帶來了大量新鮮的聲音和認知——他們關心故事、關心劇情,對戰(zhàn)力的關注更少,而對泛娛樂方向的內(nèi)容關注更多。
在《天刀》的微博超話里,討論最多的主要是時裝和家園,鮮少有人會在超話討論戰(zhàn)力。貼吧里,不少玩家會分享自己給時裝染色的配色,而拿到了配色數(shù)據(jù)的玩家,還會在下面感謝分享,其樂融融。
有關劇情,年輕的泛用戶們還帶來了不少新的需求。
在原先,MMO主要就是PVP競技場,或者PVE下副本,沉下心來看劇情的玩家并不在多數(shù),于是不少MMO在劇情動畫時,總有一個按鈕,讓玩家可以“跳過劇情”。
而在《天刀》手游上,玩家則對這個按鈕提出了反饋——他們不想跳過劇情,但又嫌劇情冗長,他們想要一個可以2倍速播放動畫的功能。
當時,《天刀》的團隊,甚至一時沒人能理解這種需求的價值。而在今天,這已經(jīng)成了不少游戲劇情的標配。
“(倍速視頻)也是年輕玩家從B站和抖音上,養(yǎng)成的使用習慣。他們看電視劇的時候可以倍速,玩游戲時也要有這樣的功能。”
事實上,相比十年前,玩家的需求也更多樣,表達的渠道也更豐富,有時甚至也更直接。
一位從事了多年MMO運營的圈里人直言:“現(xiàn)在的玩家,越來越不好哄了。”
一方面,玩家對游戲要求越來越高,單機游戲市場擴大后,會下意識把網(wǎng)游和買斷制單機比較,一些要求很難滿足;一方面玩家的維權意識也比較強,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會用力拔高高度去和你理論。
皮膚貴了要挨罵,丑了要挨罵,出得太頻繁肯定也挨罵;更別提如果想動一動數(shù)值追求,出個新的氪金點,能在社媒被問候不少次長輩;就算是游戲里的免費資源,如果玩家覺得“你多我少”,也要給自己討個說法,懷疑你針對他。
在《天刀》,胡嘯表示直面玩家的時候,盡管玩家的聲勢有時很洶涌:“但是和用戶建立信任和信心很重要。用戶這么多,肯定會有很多表達方式。但最后沉淀下的用戶想法,肯定能幫助我們,知道有些地方可以做的更好。”
在《天刀》的項目組,有不少人也曾是上海育碧的舊部。其中相當重要的一位,名叫劉冰嘯,是《天刀》引擎組的骨干。
談到《天刀》,不少人會想到支撐了《天刀》端游開發(fā)的“QuickSilver”(快銀)引擎。
之前提到,《天刀》在還沒有定名時,曾叫《Project:QS》,其中的QS,便是QuickSliver的縮寫,取意為“快劍無痕,水銀瀉地,花雨繽紛”
彼時的游戲行業(yè),自研引擎——尤其是MMO引擎——幾乎是每家大廠的“標配”。
雷峰網(wǎng)(公眾號:雷峰網(wǎng))在先前的文章中,講過不少關于游戲引擎的故事,在《天刀》技術主創(chuàng)顧煜的隨筆中,他也提到,當年《天刀》選擇引擎的“進退維谷”——在早期Demo技術棧上修改優(yōu)化,未來堪憂;全部另起爐灶,項目工期卻不等人。
先前的工具達不到預期效果,新的渲染必須做。一步一個腳印,“快銀”從最基礎的渲染效果開始,打造一個自研的引擎項目。
早在加入《天刀》前,劉冰嘯就利用業(yè)余時間,自己試過編寫引擎。在育碧時,劉就使用過公司的自研引擎,也對虛幻等不少商業(yè)引擎有所涉獵。
然而實際開發(fā)中,困難自然少不了,而最首要的困難,不是技術,而是內(nèi)外部的信心——幾個育碧出來的年輕程序員,沒人實際做過引擎編寫,要在項目組內(nèi)外服眾,進而拿到資源和支持,開頭給了“快銀”當頭一棒。
劉冰嘯 《天刀》引擎組負責人
引擎要做,怎么做?
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戰(zhàn)略最忌大水漫灌,不設戰(zhàn)略重點。初始《天刀》團隊一共不過十數(shù)人,要想吃“兩頭甜的甘蔗”,最后很可能顧此失彼,在海量工作中迷失方向。
如果一時沒法十全十美,那就在單點突破,把某一個特性做成業(yè)界領先,先打出名聲再說。在早期demo的基礎上,團隊將引擎逐步灰度地分成不同的模塊進行開發(fā),在保持項目進展的同時,一個個架子逐步完善成熟乃至強大起來。
2013年時候天刀端游場景的表現(xiàn)
早期,比起人物,項目組更關注場景。于是,集合全組之力,《天刀》的程序和技術美術都在場景攻關。以超大場景的渲染、大規(guī)模云海、以及超大規(guī)模植被渲染為突破,完成了在當時,只有“快銀”能做到的事。
云霧繚繞中,一縷陽光刺破云層,勾勒出巍峨青山的輪廓??吹竭@個效果,在項目組內(nèi)部,“快銀”一戰(zhàn)成名,初步的信任也建立了起來。
但在這個版本中,人物的渲染還比較粗糙,“第一個Demo時,我們把更多精力放在場景制作上,所以人物皮膚看起來還有不少塑料感。在第二個Demo才調(diào)整了光照模型,人臉皮膚才好看得多?!眲⒈鶉[如此道。
對于一款具有東方氣質的武俠游戲,不僅美術和設計層面上,要體現(xiàn)東方的元素;技術層也要體現(xiàn)東方審美。而渲染技術長期被西方壟斷,中國人想做中國審美,這件事就必須從頭來。
要做東方的審美,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服裝布料的材質,不僅質地要更軟,還要似透非透,做出薄紗質地的含蓄美。為此,引擎團隊做好了布料不同層次的排序,還特地開發(fā)了一套特殊材質的光照模型。
劉冰嘯說,在國際上,布料的模擬實際并不常受到重視,國內(nèi)游戲廠商想要做這樣的效果,還是得靠自己迭代,雖然技術手段不少,但實際操作卻還有很多“坑”。
而渲染這種東方的材質和審美,在引擎團隊中有一個與劉冰嘯同期的女程序員,自己本身也是國風元素的愛好者,在技術的突破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游戲開發(fā)本身就是共建的過程,制作者的‘愛’是相當重要的一種推動力。”劉冰嘯如此道。
《天刀》能夠上線,并以流暢的動作、優(yōu)美的畫面征服玩家,引擎功不可沒。
隨著時間過去,手游風潮席卷而來。為了獲取更大的用戶,團隊里每個人都知道,《天刀》必須移上手機。
當時,市場上,主流的MMO開發(fā)上線的周期大概在兩年左右。而“快銀”作為一個主戰(zhàn)場在端游的引擎,要讓它實現(xiàn)手游開發(fā)的功能,難免“貽誤軍機”。
此時,Unity在手游市場上,正以飛快的速度占領開發(fā)者市場,充分地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不論從多平臺的兼容性處理,還是工具鏈的完成度,都相當?shù)耐晟啤?/p>
團隊想用Unity,但也并非全無顧慮——Unity是商業(yè)引擎,考慮泛用性,《天刀》想要追求“極致”的效果,Unity托不住。
用不用Unity,這個討論就持續(xù)了很久。幾輪討論下來,《天刀》團隊決定——先使用Unity開啟整個項目的開發(fā),然后再將底層的技術模塊掏空,把“快銀”的技術填補進來進行優(yōu)化。
在業(yè)界,這并不算是一種罕有的手段。諸如米哈游、網(wǎng)易等游戲大廠,一方面想要順暢的工具鏈和多平臺支持,一方面想要定制化的渲染效果和畫面表現(xiàn),大多采取了“沿用Unity工具鏈,重寫內(nèi)部渲染模塊”的方式,來對Unity進行定制化。
《天刀》手游開發(fā)的“兩步走,帶來了不少積極的作用。而“快銀”和Unity的“混血”引擎,也讓《天刀》手游的幀率和耗電量都被控制得不錯。
盡管《天刀》手游名義上已不再以“快銀”進行開發(fā),但“快銀”卻還在其他產(chǎn)品中發(fā)光發(fā)熱。
除了《天刀》產(chǎn)品線,騰訊北極光還使用“快銀”,在2018年推出了一款吃雞游戲——《無限法則》,在玩家和媒體中間反響不錯。
一個是武俠,刀光劍影身法靈動;一個是射擊,槍林彈雨動作扎實。兩種幾乎完全不同的游戲,“快銀”駕輕就熟。
“成本上的考慮甚至比較少,”劉冰嘯對雷峰網(wǎng)說,“引擎順手,還有內(nèi)部團隊駐場支持,開發(fā)自然更順暢。”
同是大廠,隔壁網(wǎng)易也有不少自研引擎積累。傳說丁磊相當重視,為了讓自研引擎能夠“創(chuàng)收”,網(wǎng)易內(nèi)部其他工作室,如果想要使用網(wǎng)易的自研引擎,需要如常給引擎團隊付費——這也構成了網(wǎng)易內(nèi)部引擎團隊的主要收入來源。
親兄弟明算賬,網(wǎng)易內(nèi)部把這個系統(tǒng)叫“內(nèi)包”。
劉冰嘯和“快銀”團隊則不愿和項目團隊顯得這么“生分”,也不愿意稱自己為技術中臺,他說:“我們引擎團隊都是跟著項目走,背后的邏輯是,我們不把自己當做支持部門——我們就是項目組的一部分?!?/p>
在北極光,為了盡量降低部門墻的影響,架構更像是“項目閉環(huán)”,每個項目團結一致,盡量縮短決策鏈。
在Unity和UE幾乎占領了引擎市場的情況下,劉冰嘯認為自研引擎也有很大的空間:“一個自研引擎的好處,是可以更貼近項目需求,圍繞項目來做技術聚焦和突破,來具體地進行調(diào)整;而‘快銀’的長處,在于MMO的制作,能夠輔助更好地完成角色的動作設計。這也是我們?nèi)匀辉诶^續(xù)開發(fā)、推進自研引擎的原因。”
事實上,即使在古龍的小說里,《天涯·明月·刀》也算不上他最叫座的作品。
當年,這部小說連載到一半,讀者都表示看不下去,于是不得不被報紙腰斬。古龍只能把《天涯明月·刀》從臺灣的一篇報紙移到一個香港的報紙,才能繼續(xù)連載。
但古龍自己表示,《天涯·明月·刀》是自己相當重要的一部作品——相比小說,它更像一部寓言詩。因為“求新、求變、求突破”,《天涯·明月·刀》成為了是古龍“受到挫折最大”的作品。
近40年時間過去,一群人以這部小說為藍本,開發(fā)了一款游戲,一樣求新、求變、求突破,一做就是十年。
也是求新,讓《天刀》歷經(jīng)十載,跨越兩個平臺,還能保持很好的生命力。胡嘯說,一個老牌IP,在保證本體足夠優(yōu)秀的前提下,關鍵是要維持IP的豐富度和新鮮度。
“但給老游戲引入新元素也有難點——我們必須去判斷,新的東西,哪些是‘露水’,哪些是‘毒藥’?!?/strong> 胡嘯如是說。
十年過去,項目發(fā)起人于海鵬早已升任北極光工作室總裁,淡出了項目組。項目制作人的權力交給了“貓叔”楊峰,繼續(xù)這個明星項目的生命力。
然而,不少“老人”還記得于海鵬的工作:他給工作室留下的,不只是一個個故事,還有他追求完美主義的個人氣質。
傳說,在《天刀》的天氣系統(tǒng)中,每當下起雷雨,空中的的閃電完全由隨機的方式生成,每次的形狀都完全不同。
運營同學為了向玩家介紹新功能,于是在游戲中截取了幾張圖片,準備隨公告發(fā)給玩家。沒想到,這一步竟然被于海鵬給攔下了。
“你們這個圖截得不行,看我來?!?/p>
于是,于海鵬打開游戲,就為截取一張滿意的圖片。游戲里閃電出現(xiàn)的時機并無規(guī)律,閃電也稍縱即逝,能出現(xiàn)什么形狀,也難以把握。
于是,在電腦前,于海鵬坐了好幾個小時,就為做好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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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董子博;微信:william_dong?!按笞鳌ぴL”是雷峰網(wǎng)今年開設的一個系列選題,旨在通過分析賽道上現(xiàn)存的海內(nèi)外游戲“大作”,一窺中國游戲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歷程與前景,并通過采訪圈內(nèi)領軍人物,為讀者傳遞最核心的第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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